最近智能投顾（Robo-Advisor）的概念非常火，有人也称为机器人投资顾问。受益于近年来金融科技和人工智能的叠加快速发展以及全球财富管理持续增长的海量潜在市场，智能投顾一时风光无限，蓝海逐鹿，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根据AT Kearney的报告，在未来五年智能投顾管理的财富规模会有超过100倍的增长，这个领域的多家创业公司过去一年融资都在亿元级别。仅从这些数据你就能感受到智能投顾有多火了。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在新概念层出不穷的今天，智能投顾新在哪里，机会何在，风险几何？
智能投顾（Robo-Advisor），是近年来在美国出现的创新的在线理财方式，它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把科学有效的机构投资模式，通过互联网带给大众投资者，从根本上颠覆了传统的人工服务理财模式。根据现代投资组合理论，投资于低相关性的大类资产，包括股票，债券，对冲基金，私募股权基金及房地产能够分散风险获得更加稳定的回报。耶鲁大学捐赠基金90年代开始采用这个模式，经受住了08年金融危机的考验， 目前已成为全球机构投资者的首选方案。智能投顾具备多资产、跨区域、低成本、理性化、个性化、自动化、全天候的特征。智能投顾的核心技术体现在现代投资组合理论，投资策略生成，量化投资以及智能代理。
图1 智能投顾价值链，来源：招商证券
为什么说智能投顾领域是新蓝海？首先全球潜在财富管理市场极其巨大，根据BCG发布的《2016年全球财富报告》，截至2015年末全球个人可投资金融资产总额高达168万亿美元，预计到2020年更将超过220万亿美元。更抢眼的是，与全球其他地区相比，亚太地区的个人财富增长是最快的，超过北美财富增速的两倍。
图2 全球个人可投资金融资产总额（万亿美元）及增速（%） 来源：《BCG 2016年全球财富报告》 第5页
虽然财富管理市场巨大，但投资顾问行业一直停留在工业经济时代的服务覆盖模式，没有能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带来的红利。以世界最大也是最著名的私人财富管理机构瑞银财富管理为例，它已有270年历史，管理资产规模达到2.744万亿美元。截至2015年底，瑞银财富管理全球拥有专业Kaiyun官方网站app登录 16，760名，包括4，250名理财顾问，却要服务450万个人和企业，服务覆盖比超过1：1000。从下图BCG对大部分财富管理机构服务模式的调查，我们可以看出专业顾问人员的服务覆盖是多么不足，而且数字化手段极度缺失，没有跟上社交化和智能化的信息变革步伐。传统守旧的财富管理机构既无能力为迅速崛起的数以亿计的中产阶级和退休老人服务，更可能会错失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追求个性化、定制和互动分享的千禧一代。
图3 大部分财富管理机构的服务模式。来源：《BCG 2016年全球财富报告》第18页
然而，一批先知先觉者，已经闻风而动，踏浪而来。对于发现市场痛点和商业机会，自己又有能力解决和满足的人来说是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们会立即披挂上阵，搭起草台班子，打造各种各样的智能投顾来试图解决这一问题却无意中引爆了在线理财市场。下表对比了智能投顾和传统投顾的不同。
表1传统投顾和智能投顾比较表1传统投顾和智能投顾比较
智能投顾在美国首先兴起，但也只是在过去三年才有了突破性进展。根据一家金融服务顾问公司Aite Group的统计，从2012年到2015年底，美国智能投顾管理的资产规模从几乎为零迅猛增加到了500亿美元，无疑这种金融科技投资服务的受欢迎程度正在与日俱增。Business Insider旗下研究咨询机构BI Intelligence发布预测，称到2020年时全球智能投顾管理的资产总额将达8万亿美元。也就是说，在未来5年，智能投顾管理的资产规模会有160多倍的增长。
图4 智能投顾资产管理规模未来增长预测，来源：BI Intelligence
Wealthfront系出名门是美国当今最具代表性的智能投顾平台。它借助于计算机模型和技术，为经过调查问卷评估的客户提供量身定制的资产投资组合建议，主要客户为硅谷科技公司的员工，如Google、Facebook、Twitter、Skype等。Wealthfront目前有一支明星管理团队，12名成员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全球顶级大学、金融机构或互联网公司，比如Stanford、Vanguard、Apple、eBay、LinkedIn、Facebook、Twitter、Microsoft等，管理层在商界、学界、政界均有较丰富的资源。其执行主席Andy Rachleff是斯坦福商学院的老师和宾夕法尼亚大学校董，首席投资官Burton Malkiel是《漫步华尔街》一书的作者。WealthFront结合了斯坦福的高贵出身，恰逢其时的智能投顾的蓬勃兴起，再加上它的互联网特性，所以造成它资产管理的速度增长非常快。截至2016年6月，Wealthfront的资产管理规模达到35亿美元，而在2015年1月还仅仅为18.3亿美元。
WiseBanyan可能是最有情怀的智能投顾。它崇尚投资应该是一项人人应该拥有的权利而非少数人的特权，因而推出了世界上第一款免费智能投顾，免管理费、交易费和再平衡费用。他们通过技术的使用能够提供与传统顾问一样的服务，把节省下来的钱以免费的形式反馈给客户。
除了独立发展的智能投顾平台Wealthfront，Betterment等，大的资产管理公司比如Charles Schwab（嘉信）， Fidelity（富达），Vanguard（先锋投资）、Blackrock等和知名投行如高盛、JP摩根、瑞银、德银等等也都纷纷进入这个领域。在上线一年后，Vanguard的个人智能投顾平台Vanguard’s Personal Advisor Services 的资产管理规模达到410亿美元。这项服务使用技术和人工呼叫中心相结合的模式给客户提供整体顾问建议。去年嘉信集团（Charles Schwab）推出了自己的智能投顾平台，投资者反应强烈，到2016上半年，Schwab Intelligent Portfolio的资产管理规模已经超过70亿美元。BlackRock近期也收购了智能投顾公司FutureAdvisor帮助简历自己的财富管理平台。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收购了智能投资初创公司Honest Dollar，瑞银集团（UBS Group）联合加利福尼亚的智能投资初创公司SigFig开发在线智能理财工具。摩根大通CEO，Jamie Dimon近期表示公司不仅计划推出一项富有竞争力的在线智能投资平台，而且这一平台还可能向投资者免费开放。以下是更多智能投顾公司的例子。
表2 10个机器人投顾公司典型案例 来源：邱明2016年8月《资产配置理论及机器人投资顾问市场》报告及其他公开信息
图5 Hedgeable策略在金融危机期间抵御风险的卓越表现图5 Hedgeable策略在金融危机期间抵御风险的卓越表现
2015年是中国智能投顾元年，当年中国开始尝试拷贝美国模式做智能投顾的创业公司只有5家左右。到了2016年开始爆发，据行业人士披露国内智能投顾平台已不下30家。2016年上半年，蓝海智投人民币组合累计收益6.3% ，美元组合累计收益7.7% 。相比之下，同期公募基金平均收益率为-5.55%，私募为-6.12%。业绩表现超过97.5%的公募和93.0%的私募。宜信投米RA 2016年5月28日正式上线，到8月末管理的资产年化回报为6.4%-21.6%，98%的客户赚到了钱。但也有业绩平平的，弥财于2016年初推出的“美元宝”产品固定期限为半年和一年，年化收益分别为2.5%和4%，相较于同时期市面上的固定收益类互联网金融产品并不具备吸引力。下表展示了中国典型智能投顾平台的概况。
表3 国内典型智能投顾平台摘要 来源：虎嗅网
智能投顾在中国发展面临的机会、障碍和风险分析。中国是全球私人财富增长最快的地方，预计到2016年底，中国私人可投资资产总额可达144.6万亿元人民币。截至16年6月末，中国公募基金资产规模达7.95万亿元，公募基金公司108家，基金产品数量3114支。中国财富管理与私人银行自2007年才正式起步，中国私人银行业在高净值人群中的渗透率只有8%，现有财富管理机构既得利益没那么大。中国人的投资意识比较强，资本市场中散户投资占交易量的85%。中国人很好学，愿意尝试包括智能投顾在内的新鲜事物。
根据Capgemini和RBC WM联合发布的《2015世界财富报告》，全球范围内48.6%的高净值人士对智能投顾产品的易用性、低费率非常认可，并表示愿意接受将自己一部分财富交由智能投顾打理，中国愿意使用智能投顾的占比高达76.3%，位列全球第一。从智能水平方面看，无论国外的Wealthfront还是国内的只能投顾平台的智能化水平都不够，停留着1.0水平，只是通过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卷收集用户信息，没有发挥大数据分析的优势，演进空间很大。这些都是智能投顾未来能够在中国扎根发展的广阔土壤和利好机会。
中国发展智能投顾面临的障碍。中国因为资本市场和财富管理行业发展历史都较短，以散户为主的投资群体还没有完全完成投资者教育，投机心理大于投资心理，对投资组合理论理解不深，大部分散户投资人不能做到长期投资。国外的智能投顾主要靠购买业绩较好，流动性好，交易成本低廉的ETF指数基金，但这在中国很难复制。首先中国以散户为主的投资结构决定了中国股市大盘波动明显，不如以机构投资者为主的股市稳定可预期 。
Wealthfront按照Burton Malkiel的被动投资哲学去执行，效果还不错，2011年底发展到现在，最新的AUM（Assets Under Management）是35.2亿美元，去年同期是20亿美元，发展速度还是很快的。但是这个投资哲学只适用于美国，为什么呢？请看下图过去五年美国标准普尔500指数走势图。
图6 过去5年标准普尔500指数走势
以S&P500指数为例，在Wealthfront发展的过去五年可以用收益高波动小来形容（年化收益率9.3%，美国同期存款收益几乎为0%），而且Wealthfront成功利用互联网优势把佣金费用降到了0.25%，线下大量支付1.50%佣金的用户看了会怎么想，这意味着一年收益瞬间就可以提升1.25个百分点，投资Wealthfront的指数组合产品让客户赚得脸都笑歪了，能不成功吗？但是如果再中国长期被动投资指数，结果会是这样：
图7 过去 5年沪深300指数走势
与S&P500指数相比，沪深300过去5年的年化收益 只有0.06%，而且一不小心买在了去年6月的最高点，到现在资产直接缩水一半，让中国用户像Wealthfront这样持续被动投资指数，公司玻璃就等着挨砖吧。所以像美国智能投顾这样按被动投资法在中国做指数类投资，用户肯定拿不住。
图8 全球股市换手率对比
资产配置理论所强调的长期投资，国内市场参与者也缺乏认知。由于国内机构投资者占比较低，市场有效性偏弱，证券市场投机气氛浓厚，追求短期利益是极为普遍的现象，A股换手率远高于全球其它国家股票市场（按自由流通市值计算A股2015年换手率为609%，位居全球第一）。国内个人投资者持有单只基金的平均时间在3年以上的仅占33%；在赎回基金时，流动性需求是占比最高的考量因素，不利于投资组合构建。
此外，限于市场和政策原因，国内智能投顾平台无法完全复制Wealthfront模式，对标Wealthfront的弥财和蓝海智投由于不能直接募集资金，需引导用户通过开立美股账户实现海外ETF投资，且难以绕开个人账户每年5万元换汇额度的限制。
从智能投顾的实现工具来看，国内的ETF基本不在可选的投资标的范围之内。国内ETF总体规模较小，种类不全，根据Wind数据，截至2016年7月，总共有130只可交易的ETF，其中权益型ETF和货币型ETF合计114只，债券型ETF、商品型ETF等品种较少，可分散的风险也有限。
在政策法规层面，与投资顾问业务相关的法律法规均基于人对人的服务，《证券投资顾问业务暂行规定》、《证券、期货投资咨询管理暂行办法》等现行法规未界定机器人投顾是否具备合法性。由于中国智能投顾平台无法为客户代持资产，因此无法体现机构投资的优势，成本和效率也打到折扣。当然我们也不能静态的看待法律监管问题，因为中国政府目前支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风气很浓，因此法律监管与新技术、新业务、新模式很可能互动演讲。总体来看，智能投顾的未来应该是很美好的，也能使亿万大众受益。
智能投顾的故事就先讲到这里了。人类的想象力有多大，FinTech的舞台就有多大。Kensho是笔者目前了解到的最为天才酷炫的金融科技公司，目前估值6.5亿美元。Kensho在日本禅宗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意思。Kensho的创始人哈佛大学数量经济学博士丹尼尔﹒纳德勒读书期间曾出任美联储访问学者，他发现这家全球最具权威的金融监管机构，竟然还在依靠Excel进行经济分析，当他试图劝一为资深分析师放弃Excel转用数据库技术，这位分析师都抱怨无法迅速学习新技术。
丹尼尔把这些不可思议的经历告诉了他正在谷歌实习的麻省理工同学克鲁斯卡尔，克鲁斯卡尔说，“这也太不Kensho了。”于是在2013年5月他们合作在波士顿成立了Kensho金融科技公司。它的目标是打造金融业的Siri，起名叫“Warren”。Warren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以回答一切金融领域的复杂问题。
图形并茂的答案背后是它难以想象的强大的自然语言处理（NLP），爬虫技术，云计算和深度学习能力，使它能够瞬间筛选和计算人工可能需要数天或数月才能分析处理的海量经济数据信息并给出最简洁的答案。它的出现，让百年华尔街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本文作者介绍：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MBA，英国ACCA国际特许公认会计师候选人，在电信、互联网、新能源、基因检测等领域有超过十年的工作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