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2020年,世界各国人民都在经历着新型冠状病毒所引发的疫情考验,经济全球化进程开始面临前作未有的挑战,产业链重构问题也日益迫切。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面临的这些情况,应该没什么比“不确定性”更贴切的了。
中国光学光电子行业协会液晶分会 胡春明常务副秘书长
什么是“不确定性”,就是未来发生的变化不再是线性发展或有规律可循的,也不能基于过往趋势进行预测的“黑天鹅事件”。进入21世纪以来,具有不确定性的黑天鹅事件屡屡发生,比如2001年的“9.11事件”、2008年的中国雪灾、2009年的欧债危机、2016年的英国脱欧、2018年的中美贸易战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确定性”正在不断给我们所处的世界带来一些跳跃式的改变,深刻影响着人类的生产、生活乃至生存。
新冠疫情是世界进入2020年以后遇到的第一次“不确定性”,其冲击性之大之深超出想象。目前疫情已经席卷了全球206个国家或地区,接近250万人确诊感染,20万人死亡。从2019年12月20日到2020年3月20日的三个月时间,全球股市已经遭受了24万亿美元的财富损失,相当于美国一年的GDP总量。
之前,以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以下英文简称ICT)为通用技术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兴起并加速演进。共享经济、平台经济、智能经济等新型商业模式层出不穷,对世界各国的技术创新、经济增长与制度变迁,都产生了长远而深刻的影响。由于ICT行业属于典型的资本和技术双密集型行业,而新冠疫情给企业和消费者信心的冲击也比较大,因此新冠疫情对ICT行业的影响要大于对其它制造业的影响。当然,新冠疫情对ICT行业的影响强度并非均匀分布,其规律是对终端产品的影响要大于对器件和材料的影响;对传统市场的影响要大于对新兴市场的影响;对硬件的影响要大于对软件的影响。根据相关协会的数据预测,2020年全球传统ICT市场产值将同比下降12.3%,而显示行业产值则同比下降不足2%。
显示器件是实现人机交互的重要端口。显示行业所涵盖的器件、设备及材料,也是ICT行业的核心基础技术。显示行业之所以能在应对新冠疫情冲击时具备一定的抵抗力,与其本身所具有的产业链集群性化性质直接相关。全球显示行业集中分布在中国大陆和台湾、日本及韩国四个地区,而中国大陆的显示行业又集中分布在京津冀、成渝鄂、长三角和珠三角四个地区。每个地区都以显示器件(面板)企业为中心,形成了各自相对完整的供应链。另外,每个地区内的企业既有本土发展起来的又有外资落地的,其需求和供给则既具有内部性又具有外部性。因此在面对新冠疫情冲击时显示行业企业就充分利用疫情的时间差,发挥产业链集群化优势保障供给,为全球ICT市场稳定贡献了很大的力量。
新冠疫情所引发的“不确定性”对全球制造业来讲就像是一场“压力测试”,在这一测试中,不只会“优胜劣汰”,而且可能直接把本身健康但缺乏抗风险能力的业务也一并淘汰掉。但是,在企业应对新冠疫情所引发的“不确定性”当中ICT行业的价值也得到了更充分的体现。协同办公、线上营销、
视频会议、客户管理、远程支持与服务等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新冠疫情将加速推进企业全方位数字化转型。非接触连接商业与服务将加速兴起,线上和线下深度融合,云计算、人工智能以及5G和物联网成为推动这一趋势的引擎。
我国政府在2018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率先明确了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定位,“新基建”概念脱颖而出。随后,“加强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被列入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2020开年的首场国务院常务会议再提新基建。
新冠疫情发生后,我国政府从2020年2月14日到3月4日的20天内,4次在各种会议上提出部署“新基建”项目。可见政府对“新基建”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以前的基建领域更加偏重传统的铁路、公路、桥梁、楼堂馆所等。而“新基建”的重点则在特高压电网、高铁与城市轨道交通、新能源汽车充电桩、5G基站与网络、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七大领域,再加上智慧城市与园区,广义“新基建”中有5个属于ICT领域,另外3个与ICT关系密切,2020年“新基建”总投资规模将达到2.11万亿人民币,预计“新基建”直接带动的ICT商机将也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新基建”不仅利好中国和世界经济反弹与增长,而且通过中国打造完善的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新基建”也将长期利好中国乃至世界ICT市场发展,进一步提高中国乃至世界经济的抗风险能力。
如果说2020年的新冠疫情是我们这个世界所面临的最近的“不确定性”,那么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危机”无疑会是我们这个世界将要面临的最强的“不确定性”。
自地理大发现以来的几百年里,一直有两大动力推动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发展。一是比较优势,即使在最发达和最不发达国家之间,也可基于比较优势,通过国际分工和贸易相互获利。二是规模报酬递增,即使小国也能借助国际分工,克服本国狭小市场,大规模地生产某些产品,自由销往全球市场,使自己和全球获得巨大的经济增益。后来人们又逐渐意识到:经济全球化要成为一个良性过程,必须有相应的全球性制度安排;必须基于开放和自由竞争之上的市场经济体制才能将经济全球化引向良性的道路。于是在20世纪90年代,我们最终将关贸总协定升级成WTO并将世界经济从本来的“两大阵营,三个世界”、各自为政的冷战格局,发展为今天的跨越地域、跨越政治制度、涵盖几乎所有国家的巨大而统一的分工体系,成就了新一轮经济全球化的巨大成果。
WTO框架下新一轮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实际上就是世界经济不断克服关税、壁垒和补贴这三大障碍的过程。WTO始终将所谓“三零”原则(即零关税、零壁垒和零补贴)作为其终极目标并通过多边谈判予以逐步达成。这一轮经济全球化的最大问题是残存的关税、壁垒和补贴,使各国之间,以及各国内部的阶层和地域之间,在分配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巨大增益的同时也出现了严重的扭曲。中美贸易战的爆发表明现有WTO框架已经无法调和全球第一和第二大经济体之间的矛盾,而新冠疫情的爆发并在全球蔓延则将这一轮经济全球化的内在脆弱性暴露无遗。
新冠疫情所造成的“不确定性”可能确实使得经济的全球化进程按下了暂停键,但经济全球化依然危中有机,经济全球化的未来主要掌握在中美两国的手中,尽管两国之间存在一系列的分歧,但是如果两国鉴于新冠疫情的惨烈,无法承受再来一次的后果,愿意放弃某些分歧,共同以“三零”原则为目标,努力消除包括信息在内的各种壁垒,进一步加强全球性的协调和管治,那么在疫情结束后,经济全球化将可能获得新的动力。
经济全球化已给我国带来了很多好处,包括完整的现代工业体系,庞大的消费市场,复杂性很高的本地经济体系。现阶段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我国已经很难通过外部来大幅提高自身的经济复杂性了。相反,应该通过降低内部交易成本的方式提高自身经济的复杂性,扩大内需。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国在降低交易成本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移动支付的普及、物流系统的完善以及电子商务的发展,让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个自然结果就是,消费获得了巨大的发展。
我国显示行业的发展正是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的一个缩影。正是由于经济全球化的推进,显示的
应用市场才得以不断扩大、遍及全球;显示器件的分布地区才由过去的“三足鼎立”发展到“三国四地”,上游材料和装备厂商也逐渐遍布欧亚和北美等十余个国家或地区。在全球化危机的大背景下,我国显示行业同样挑战和机遇并存。
经济全球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全球货物和服务贸易在经济总量中的比重日益提高,制造产业链的全球化架构逐渐形成。
早期全球供应链有三大中心,分别是以德国为中心的“欧洲工厂”、以美国为中心的“北美工厂”和以日本为中心的“亚洲工厂”。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不断深化,尤其是加入WTO后,中国迅速崛起,逐渐取代日本成为了亚洲供应链的中心,当前全球形成了以中、美、德为供应链中心的新格局。
全球产业价值链尽管同供应链一样也形成了以中、美、德为中心的新格局,但美国、德国、日本等均处于全球价值链上游,主导着全球价值链,中国则处于中下游或者接近中上游的位置。
从需求端来看,早期全球需求链中心仅有美国和德国,虽然不少亚洲国家与日本关联,但更多的亚洲国家与美国联系更密切;当前,中国已经基本确立了亚洲需求链中心的地位。从全球经济存量来看,美国贡献了全球23.7%的终端需求,全球最高;中国次之,贡献了13.0%的终端需求。
经济全球化危机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世界经济重新形成“两大阵营、三个世界”的冷战格局,从而导致全球“产业链重构”。如果说“全球化危机”是我们这个世界所面临的最强“不确定性”的话,那“产业链重构”则将是最长的不确定性。因为确立供应链的比较优势和需求链的中心地位除需要资源禀赋以外更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
全球显示供应链区域集群特点十分突出,主要集中在中国大陆和台湾以及日本和韩国等东亚地区。我国显示行业参与国际分工的程度比较高,供应链上游部分对外依赖程度在40%-50%之间;供应链中游部分对外依赖程度在50%左右;而供应链下游部分则对外依赖程度普遍较高。从地域来看,除供应链上游部分外,供应链中下游对欧美的依赖程度普遍较高。我国显示行业的价值链也普遍位于产业链中下游:上游材料和装备目前还处在进口替代阶段,基本没有参与全球市场竞争;中游器件产品附加值普遍低于竞争对手;下游应用产品多数没有品牌效益较低。综合以上因素,“产业链重构”给我国显示行业所带来的不确定性风险还是比较大的。
新冠疫情所引发的“不确定性”同样给我国的产业链重构创造了新的机会,对我国显示行业尤其如此,正是由于显示行业的集群化特征减缓了新冠疫情的冲击。我国已经形成或即将形成的产业链集群则将成为吸引全球高端制造产业链落户中国的基础。对产业链集群的投资未来将是拉动中国 GDP 增长的重要动力,四大区域、九大战略新兴产业所形成的每一个产业链集群,都有可能带来千万亿量级的投资,并进而撬动数以万亿计的工业增加值,对我国乃至世界经济的发展产生巨大带动作用。
总之,无论是新冠疫情还是经济全球化和产业链重构危机,都在增加未来世界经济和各种行业发展的不确定性。后疫情时代,企业如何应对这些不确定性,迅速恢复生产和重构客户关系;如何利用线下及线上平台进行采购洽谈;促进交易合作以弥补疫情造成的损失;如何正确了解行业发展趋势,确立发展新方向等问题,是行业共同关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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