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聪
“2018年9月19日,46岁的肖恩·惠特柯姆(Shawn Whitecomb)爬上一个A形梯,想去调整屋顶的卫星天线。但梯子中间的横杆突然断裂,惠特柯姆从7米多高的地方重重地摔了下来。他很快站了起来,并开始转圈跑。但没过多久,惠特柯姆便昏迷了过去,甚至一度中断呼吸。”
惠特柯姆被紧急送往医院:他的颈椎骨折了。在经历了不成功的手术之后,惠特柯姆的妻子丽兹·特雷芬格(Liz Treffinger)联系了约翰·霍普金斯神经外科脊柱中心主任尼古拉斯·西奥多(Nicholas Theodore)博士,后者是美国公认的脑和脊柱损伤、微创脊柱外科手术和
机器人专家。西奥多很快为惠特柯姆进行了脊柱手术,移除了为大脑供血的4条动脉中的两条。西奥多事后告诉特雷芬格,惠特柯姆原本只有2%的几率存活下来。手术后,惠特柯姆逐渐康复了。2019年5月15日,惠特柯姆还参加了波士顿马拉松,并以4小时1分12秒的成绩完成了比赛。
西奥多在脊柱外科手术领域深耕20多年,用魔法一般的技术让很多像惠特柯姆的病人重新回归正常生活。在这些成功手术的背后,是西奥多开发的以图像引导技术为基础的手术机器人。在手术机器人的帮助下,脊柱手术变得更加简单、安全。西奥多认为,在2~3年内,将会有更多的手术机器人出现,帮助医生完成现在无法进行的复杂手术。
尼古拉斯 · 西奥多开发了以图像引导技术为基础的手术机器人,让手术过程更加简单和安全
2019年9月9日,西奥多来到中国,参加由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World Federation of Neurosurgical Societies)和中国医师协会共同举办的2019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全球特别大会。会议期间,《环球科学》对他进行了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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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这次在北京举办的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全球特别大会,你有什么体会?
西奥多:这次会议很有意义,吸引了全世界的神经外科医生前来参会。虽然中国、美国也会举办各自的会议,但这次大会聚集了全世界的Kaiyun官方网站app登录 。正因如此,我才能了解中国的神经外科医生的工作。我们今天去了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见到了一些了不起的事情。因为这次大会,我能够和其他国家的医生同行交流,包括来自北京的医生。我收获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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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乔治城大学毕业后,你在巴罗神经学研究所学习神经科和脊柱科手术技术,你能说说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向吗?
西奥多:神经外科手术是个非常难的领域,并且非常复杂。作为一名神经外科医生,你得学习如何给大脑做手术,如何给脊柱做手术,甚至具体到身体里的任意一根神经。现在的问题是,医生通常会选择一个专业。我选择了脊柱,是因为我发现脊柱问题很常见,并且社会缺少这方面的高水平医生。就这样,我进入了脊柱手术这个领域,并有机会做出一点贡献。在选择这个方向后,我逐渐关注脊柱损伤、脊柱骨折等疾病。
西奥多医生正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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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谈谈你的第一场手术吗?
西奥多:作为主刀医师,第一次做手术总会有点紧张。你会问自己能不能做好。我接受了很多年的神经外科手术训练:本科4年,医学院4年,然后住院实习7年,接着还有1年的进修。当我做第一场手术,没有任何监督时,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做的手术越多,练习的越多,手术也就逐渐容易一些了。我觉得,做手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明白你的目标是什么。不管你是修复颈椎,还是取出肿瘤,清楚你的目标,清楚你的计划,然后以安全的方式执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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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成为病人眼中“全美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
西奥多:哈哈!我一点也不同意这个说法。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我们的团队有很多优秀的脊柱科医生。每个医生都有不同的技术和特长,我们在一起时,这个团队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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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使用机器人做脊柱手术?
西奥多:在脊柱手术中,我们引入了图像引导技术,帮助医生在手术中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我就能建立标记,然后再给脊柱做手术,并通过电脑屏幕掌握准确位置。为了实现图像引导技术,我们可以在手术前对病人进行造影扫描(CAT scan),或者在手术中使用术中扫描仪(intraoperative scanner)。有了病人的脊柱扫描图像,机器人就能帮助我们找到准确位置。
西奥多医生开发的手术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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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脊柱手术中,如何实现图像引导技术,它带来了什么好处?
西奥多:我们既可以在手术前获得病人的扫描图像,也可以在手术中拍摄。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图像,我们能够实时掌握手术中探针所在的确切位置。这时,机器人就能帮我把探针移动到相应的位置。或者当我在取出肿瘤的时候,我能通过屏幕准确地分辨不同的组织。也就是说,图像引导技术提供了一个实时的地图,能告诉我准确的方位。当病人移动时,机器人也可以移动,这样扫描图像也会随之调整,骨头在人身体里的位置就不会被改变。但脊柱的弯曲度可能会改变,当它变化时,图像也能做出实时调整。
图像引导技术的优点在于,一是它能提高手术的精度;二是减少了脊柱手术过程中X光成像的次数,现在我们只需要进行1~2次X光成像,病人所受的辐射也减少了;三是手术中的切口可以小很多,因为我可以做一个小切口,然后把螺钉放进去,这样的做的前提就是图像引导技术提供的准确度。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切开病人,用手感受、寻找正确位置,机器人能根据图像设定动作轨迹,我只需要做一个小切口,把螺钉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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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其他手术机器人?
西奥多:目前,我们正在研究能够将螺钉安装在脊柱上的机器人。我们可以在机器人上安装适当工具,让机器人切开骨头,这样我们就能做脊柱减压手术等操作,而不是像现在只能在脊柱上安装螺钉。在将来,机器人能帮助我们钻开、移除骨头,也能帮我们取出肿瘤。用不了太久,这些都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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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如何控制机器人?
西奥多:机器人不能做手术,医生才是。我将螺钉植入我想要植入的地方,机器人只是帮我把螺钉放在那里。也就是说,机器人的工作是帮助我找出最好的路径,并锁定该路径,然后由我放入螺钉。简单来说,机器人提高了植入操作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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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柱手术还能更“自动化”吗?
西奥多:目前,我们在这一领域才刚刚起步。在未来的2~3年内,将会有更多的手术机器人出现。
西奥多医生与同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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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目中理想的手术机器人是什么样的?
西奥多:我认为机器人能做的更多。接下来,这一领域的重大突破将出现在弯曲脊柱的治疗上面。我们将有多种工具,来检查脊柱的弯曲情况,并用手术治疗、矫正病人的脊柱。现在,虽然我们能安装脊柱植入物,但我们不知道脊柱的弯曲度好不好。在以后,我们或许能够测量脊柱的弯曲度,来确保手术成功。现在治疗起来比较困难的脊柱疾病,也许将来会变得更容易。比如说脊柱侧弯(Scoliosis),患这种病的病人的脊柱非常弯曲,需要大型手术来治疗。将来,这样的手术会变得更加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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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如何才能信任手术机器人?
西奥多:我花了20多年的时间开发机器人,与机器人一起工作。所以对我来说,在手术中使用机器人是个自然而然的事情。当我与病人交谈的时候,我会跟他们解释机器人的好处,比如提高手术的准确性,改善手术流程,减少手术时间等等。病人对我们的机器人很感兴趣,他们愿意尝试新事物。当病人理解我们使用的技术,以及我们为何使用机器人,我就无需说服他们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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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医生,你有什么独特的体会?
西奥多:我不敢说我的体会有多独特,我觉得每个医生都有相似的体会。作为医生,我感到能够给病人做手术是一种荣幸,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一名医生。经过多年的训练,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事情确实会帮助病人。我通常会跟病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帮助他们变得更好。我们非常重视病人,希望病人好起来。我们非常专注于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了让病人好起来。正是通过手术,我们让有问题的病人好起来。任何工作都有压力,做手术更是如此。帮助病人是我的动力之一。
另外,我也想改变我所在的行业,让脊柱手术变得更加容易、更加安全,让病人变得更好。这些是我最大的动力来源。
西奥多医生与患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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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具体说说此次来到中国有什么收获吗?
西奥多:我看到了合作的机会。就在今天,我们见到了一位中国医生,她曾前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学习交流了6个月,是少有的女性神经外科医生。我今天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她那儿,我看到了此前从未见到的治疗方法,并与她进行了交流。
我认为,中国在医学上有丰富的经验。中国与美国的交流,不仅将使中国的医生受益,美国的医生也将受益。举一个例子,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在美国不曾见过的病例。病人的颈椎上长了一个肿瘤,当你移除肿瘤后,颈椎上就出现了一个洞,造成病人的头部没法与剩余的颈椎连上。这时,医生用电脑绘制了病人颈椎连接部位的3D模型,再让一家公司用3D打印技术,制作了钛金属部件,植入到肿瘤被取出的地方。我们也使用3D打印技术,但从未用它制作部件,放入到病人体内。这是非常创新的,令人激动。
我认为,今年这次会议将创造很多合作的机会。在会议结束后的4年里,合作将会持续地进行下去,为双方建立长久的合作纽带。
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疗国际部(Johns Hopkins Medicine International)与盛诺一家正式签署合作协议,通过盛诺一家,中国患者短时间内即可预约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前往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