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家在西安,去年和几位朋友一起创业了,几个理工男选择了教育
机器人方向,面向8~18岁的青少年进行机器人培训。
他们围绕VEX机器人、大疆RoboMaster等机器人平台,进行软件开发,量身定做出不同的培训课程,教学生了解机器人,进行编程搭建、工程管理,或者打机器人竞赛。公司筹办第一年,他们就招收了七八十名学生。
时不时周边的学校也会有机器人培训需求,小张团队也会与学校合作,提供机器人教具,给学校学生进行培训。如果学校有意向参加国际性机器人大赛,他们还能提供进一步指导。
近两年,像小张团队的这类公司开始在全国蔓延,开培训机构,或者以加盟连锁的方式快速扩张。
随着人工智能被写入国策,AI、编程教育开始逐渐走入课堂。政策与市场的双重驱动下,AI技术公司、
机器人公司、玩具公司、培训机构等纷纷涌入这一市场,推动教育机器人走高。
然而,行业蜂拥而至背后,教育机器人市场呈现“冰火两重天”的局面,C端与B端(教育端)赛道之间、行业与大众认知之间都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一、大疆教育机器人一炮而红的背后?
一个月前,大疆推出首款教育机器人机甲大师RoboMaster S1,尽管3499元的售价并不低,但产品上线5分钟,现货售罄,第二天就把两个月的产能卖完了,无奈第三天大疆只好下架产品。
作为一家全球无人机领域的硬核企业,大疆教育机器人的涌入与走红,也让更多目光停留在教育机器人身上。
大疆之外,行业更多力量也在涌入这一市场,优必选、商汤科技、小米、科大讯飞、工匠社、乐森机器人等等纷纷推出具有教育属性的机器人产品。
然而与行业涌入端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教育机器人在C端市场的表现相当清冷。
需要明确的是,本文讨论的教育机器人是具备一定编程能力和可扩展性,能够让青少年进行一些AI教育和编程实践的产品,故儿童故事机类产品不在讨论范围内。
以淘宝平台为例,搜索教育机器人的相关产品,月销量大多在几十台到上百台之间,相比智能音箱、儿童故事机的销量,可谓少之又少。
从手握众多流量的小米天猫官方商城来看,一款售价499元的米兔积木机器人月销不足500台,以此估算,一年的销量约在5000台左右。小米尚且如此,整个线上教育机器人市场可想而知。
不仅线上如此,教育机器人在线下市场也并不乐观。
一位知名渠道分销商负责人向机器之心透露:“从代理商的角度来讲,我们并不太愿意卖这类产品。”
原因是机器人的技术门槛,也意味着行业销售门槛。由于它是一个新兴品类,消费者的认知度往往不高,甚至渠道员工都不了解,这就要花费精力对渠道进行培训,并带来新的成本。
另一方面,线下零售店面往往空间有限,假如只有50个点位,渠道往往选择最容易销售、最赚钱的产品。
“相比卖机器人,零售店面更愿意卖手机,卖苹果手机、华为手机销量多快呀,大家等着要,但机器人技术含量太高了,卖的过程中店员既要懂,还要会卖,卖一个太费劲了”,他解释道。
他还透露,部门曾深刻讨论过教育机器人市场,最后决定不考虑代理此类产品。用户认知度低,销售门槛高,复购率底等都阻碍了渠道商的选择,“教育机构可能更适合销售它们,还能跟自己的课程结合”,随即他把目光抛向了教育端市场。
谈及销量清冷的原因,除了市场初期,用户认知度不足,价格较贵等因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产品性能与教育属性不足。一位业内人士表示,“C端市场的大部分产品玩具属性更多,即使是大疆的产品很优秀,但如何将娱乐竞技属性和教学属性融合,如何完善教学体系也是一个问题。”
大疆机器人S1一炮而红的背后,教育机器人在C端的赛道才刚刚开始。
二、两大力量角逐B端
与C端赛道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教育机器人在B(学校、培训机构)端赛道异常火热,尤其是近两年。
教育机器人并非是一个新鲜事物,早在10年前,VEX机器人、VEX机器人大赛就引入中国。目前VEX已覆盖全球60多个国家,有2万多支学生队伍,仅中国就有约1500支队伍。
近年国内也兴起了一股机器人竞赛之风,优必选、大疆、工匠社、能力风暴等纷纷加码或举办机器人竞赛,如世界机器人大赛、大疆的RoboMaster 机器人大赛等。
竞赛以及围绕竞赛的培训构成了教育机器人的早期市场。随着国际比赛、商业赛等逐渐增加,尤其是2017年《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出台,教育机器人的落地开始加速。
在《规划》中,国家就规定,“在中小学阶段设置人工智能相关课程,逐步推广编程教育,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寓教于乐的编程教学软件、游戏的开发和推广”,此外也“支持开展人工智能竞赛,鼓励进行形式多样的人工智能科普创作”。
政策之下,必有勇夫!资本、教育创业者、AI公司纷纷涌向这一领域,其中一支力量是培训机构,他们在全国“开疆扩土”,掀起教育机器人培训的浪潮。另一支力量则是AI技术公司、机器人公司,在政策导向、学校需求之下,他们从AI场景场景落地的角度出发,迈出新的探索。
先从培训机构说起,如前文所述的小张的创业故事,更有影响力的则是以连锁或加盟为驱动的培训机构,比如乐高教育、中鸣教育、能力风暴、贝尔科教等。
这些培训机构主要面向儿童、青少年培训编程教育,前几年更火的一个称呼叫STEAM教育。他们所使用的教材、教具不一,编程机器人是其中一类教具。据了解2017年到2018年入局编程教育赛道的公司就有200多家,仅2018年的融资就超过40笔,火热程度由此可见。
贝尔科教是起步较早的一家公司,成立于2011年,主要做3~13岁的儿童市场,通过自研教育机器人产品和课程,提供编程教育,号称是STEAM教育中该赛道规模最大的玩家。
据机器之心观察,其中3~6岁孩子学习的机器人教具玩具属性更多,更偏重启蒙教育;面向8岁以上孩子的教具,其编程属性与可扩展性更强一些。
贝尔在经营策略上采用直营和加盟店两种形式,目前已在全国200个城市建有1000家培训中心,管理6000多间智能教室。
除了提供培训教学外,贝尔还面向C端销售教育机器人产品,但所占比重微乎其微。贝尔创始人王作冰透露,去年公司整体营收4个多亿,其中C端营收仅占千万量级。
他看好AI+教育的前景,并称要在未来3年左右,打造5万间智慧教室,进一步深耕机器人教育市场。
快速扩张抢占更大的市场份额固然是好事,但快速扩张也往往容易暗藏“风波”。能力风暴也是一家早期的机器人公司,曾在2016年拿下6亿元的融资,也曾以2天增开一家培训门店的速度快速扩张。但加盟商众多往往难以管理,并且价格体系、培训质量难以统一管理,也曾闹出“天价培训班”的风波。
尤其是2017年以来,风口之下,涌入与淘汰已经在这一市场交织上演。一位从业者称,很多人看到这个市场的前景就涌入进来,但没有相应的课程体系、师资以及稳定的项目收入,往往活不下去。随着涌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团队并不专业,导致市场混乱复杂。
三、学校,又一个千亿级市场诞生
培训机构之外,随着学校对AI教育需求的涌现,AI技术公司、机器人公司相继加入机器人教育赛道。
商汤科技与科大讯飞是AI公司中较早进入AI教育领域的,具备相对完善的教材、教具等。今年5月,商汤又推出2款自动驾驶小车。近日,科大讯飞入股AI教育企业韩端机器人,双方研发的AI实验教具也即将推向市场。
政策驱动下,机器人公司也开始扩展自身边界,寻找更多商业落地场景。小米生态链企业爱其科技积极从C端跨向B端,康力优蓝则从B端
服务机器人扩展到学校场景,均将教育纳入自身落地的重要场景。
爱其科技原本是一家C端的玩具与机器人公司,也是小米旗下米兔机器人系列产品的生产方。爱其科技称,编程机器人去年在C端的销量在万套量级。
在加入小米生态链前,爱其就在B端有所涉及,去年再次回归B端市场,向教育端输出产品、课程。目前爱其与学校和培训机构均展开合作,但以培训机构居多。“政策刚出来不久,地区采购标准和方式不一样,学校端还需要一定时间”,爱其科技一位负责人称。
而康力优蓝,则以大型机器人切入教育领域。
2017年康力优蓝进入机器人教育领域,围绕学校的需求,打造了一整套机器人实验室的解决方案,以标准版本为例,包含一台大型机器人、五台小型机器人,以及软件系统、师资培训、教材等。
CMO赵博韬称,去年底整个机器人教学的配套方案已基本打磨成熟,目前已经落地20多所学校,更多学校还在接触中。
相比单纯的理论学习、编程教育等,他认为机器人是一个更加丰富的载体,承载机器视觉、语音技术、自然语言理解等等,学生不但可以学习每一种技术,还可以将这些技术综合起来,
应用到一个场景。
之所以切入教育领域,赵博韬告诉机器之心,进入教育领域是现阶段机器人大规模落地的一个重要尝试。最早计算机也是应用在军事、教育和专用领域,在没有大规模普及之前,学校机房的电脑教育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当下机器人所处的阶段就像没有普及的电脑那个阶段一样,所以他们今年的重点就是攻克教育市场。
言下之意,当下机器人还在初级阶段,教育场景会是一个绝佳的“试炼之地”。他以学校机房的数量推算,认为教育机器人的市场空间可以覆盖28万所学校、50万间教室,隐隐又一个千亿级市场诞生。
四、追捧之下,学校的认知也亟待教育
从2017年开始,关于推进AI教育的国家政策连年出台,涉及小学、中学、大学等各个阶段,“全民AI”之下,学校对AI的追捧也在如火如荼的上演。
“今年年初一些高教职教学校就找了过来,新政策一出台,学校就有动向”,一位机器人从业者谈道。
与纯商业化市场不同,强政策引导,再加之一定的市场需求,构成了校园推行AI教育的主要驱动因素。
康力优蓝教育项目总监周维告诉机器之心,在大的方针政策下,不同区域都会制定差异化的、包含本地特色的AI教育方针,比如有的省市重视大数据,有的地方重视人工智能通识教育(语音、视觉技术)等,并且各个地区的地方政策支持力度也不同。
整体来说,主要有三种力量驱动学校进行AI教育的落地。一种是地方政策引导,由政府划拨经费,建立试点学校并逐步扩散,这种方式在较为富裕的地区,比如江浙沪地带,较为常见。
第二种是依靠国家划拨经费,进行一些AI教育的尝试,这也符合当下教育部推行的教育信息化2.0政策。
还有一种是学校自筹费用,学校有较强的开设AI教育的意愿,在当地领导部门的支持下,开设相关课程。
在具体的落地形式上,不同的省市甚至不同的区域形式都不同。比如,有的学校采用纯理论式教育,有的用拼插式的积木机器人做教具,有的开设机器人实验室等。
为了抢占市场,一位业内人士称,“目前公司在国内大部分省市已经铺设了经销商渠道,重点城市已完成了代理合作模式。”但他同时也表示,学校市场刚开始,政策还需要进一步消化,各地区的采购标准和方式都不一样,大量落地还需要一定时间。
但颇为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学校对开设AI教育表现出很高的热情,但其对AI的认知也并不清晰。
一位机器人从业者称,他们通过调查发现,一些中小学校领导对国家的AI政策比较清楚,也重视AI教育,但对机器人能够做什么、AI教育到底是怎么回事认知还不全面。
市场早期,教育机器人公司在开拓市场,开展业务的同时,也要承担更多AI教育的科普工作。
由于教育市场的广阔与其特殊属性,AI教育领域可谓“百家争鸣”,各自依托自身的资源和渠道各显神通。但目前AI教育整体尚属早期,经济发达的地区走的稍微靠前一点,高校高职教育、中学教育走的靠前一些,至于小学阶段与经济欠发达地区,AI教育还在酝酿中。
五、下一代人的事情
教育机器人市场,C端的清冷与B端的火热形成极大的反差。本质上来讲,在市场初期,无论是教育机器人还是AI教育,还是一个强政策驱动的市场。
学校在政策驱动下产生需求,行业涌入形成火热的局面。但需要明确的是,当下这一火热更多体现在行业供给端,学校机器人教育的落地才刚刚开始,并且学校进行AI教育的选择也是相对多元的,并非机器人一种。
正如上文所述,即使是学校领导在教育机器人的认知上也并不清晰,而更广阔的消费者对于AI教育与机器人的认知度就更低了。
大疆创新公关总监谢阗地说,大疆的教育机器人S1很受市场欢迎,但即便如此,也不会过高的估计整体市场的进展。他认为,“这款产品的主流群体一定是那些本身有工程师背景的人,买给孩子去用的,一定是一个很小众的人群。”
“能把S1持续用下去,真的在我们的课程体系里一路学下去,并积极跟我们的赛事互动,通过赛事学到东西,甚至可能改变人生的,大概率是那些本身家庭有工程师背景的孩子。”
谢阗地还补充道,“编程这些东西,真的要成为商业成为行业,是下一代人开始给下下一代人花钱的时候。”
一位培训机构的创业者也表示,目前消费者对于编程机器人的认知度较为有限,在有限的认知度中,家长在给孩子选择辅导班时,优先级是“应试辅导>艺术特长>编程”,应试教育依然是王道。
而改变家长现有认知或态度的一个关键,依然是国家对AI教育的政策能否进一步完善,比如编程能力优秀可以在自主招生、小升初、初升高中加分,那么对于家长的驱动作用就会显著提升,“这就跟很多家长送孩子学奥数一样”。 撰文:寓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