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微软让人有多想拿个锤子把电脑给砸了,比尔盖茨肯定不是反技术的“勒德分子”。但是最近在接受Quartz采访时,盖茨对当今社会能否迅速应对自动化的能力表示了怀疑。一番思索后,他说,为了预防出现社会危机,政府应该考虑对机器人征税;如果自动化因此而减速,那就更好了。向机器人征税是个新鲜又不知是否切实可行的提法,在很大程度上,这也反映伴随自动化而来的各种困难挑战。
【勒德分子】:在工业革命期间,英格兰的纺织工人主张模仿一个叫做Ned Ludd的人破坏工厂设备来抵制节省劳动力的技术带给工厂的改变。术语勒德分子来自于Ludd的姓。今天,术语勒德分子仍然指认为技术对社会产生的损害要多于益处的人。
很久以后,有了自己的意识、私房钱甚至个人会计的机器人们可能会像你我一样积极纳税。但这并不是盖茨所指的。他主张的是如今的机器人应该被纳税,要么是安装机器人的公司要么是因为机器人而节约了人力从而获利的公司,总之要有人承担这部分税费。收来的税款可以用于对工人进行再培训、或者用于资助医疗或者教育机构,这一类的机构提供的都是难以被自动化的工作。
和钢铁厂的鼓风炉或电脑一样,机器人是一种资本投资。通常经济学家并不支持这类事物征税,因为这些投资可以增加经济的生产力。而向它们征税会阻碍投资,让人们变得更穷。但是,盖茨认为投资机器人有点像投资燃煤发电机:在提振经济产出的同时,也催生了社会成本,即经济学家口中的“负外部性”。
【负外部性】也称外部成本或外部不经济,是指一个人的行为或企业的行为影响了其他人或企业,使之支付了额外的成本费用,但后者又无法获得相应补偿的现象。或是对交易双方之外的第三者所带来的未在价格中得以反映的成本费用。
也许迅速自动化造成工人失业的速度要远超新部门吸纳这些丢掉饭碗的工人的速度,这就会导致社会成本昂贵的长期失业,并且潜在支持了破坏性的政府政策。这么来看,对削减了成本的机器人征税或许是一项值得执行的举措。就跟对有污染排放的鼓风炉征税可减缓污染,让社会变得更好是一个道理。
然而,现实情况更复杂。投资机器人让人工更高产而不是被抛弃。向机器人纳税可能会让受到影响的员工的情况变得更糟。某些工人可能会因被机器人取代而倍感心酸,但是总的来说工人的境况可能会因价格下跌而变得更好。减缓机器人进入医疗保健领域的速度,并让人类劳动力从事此类工作,看起来是一种可保持社会稳定的有效方法。但是,如果它意味着医疗保健成本迅速上涨,工人们的收入被大规模吞噬,那么胜利便成了“一场得不偿失的胜利”。
盖茨给机器人征税的提议目前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是,自动化的发生不是太快,而是太慢。机器取代人工,应该表现为生产力的增长以及经济加快增长。但是,自上个世纪末本世纪初生产力有过一次迅速增长之后,美国经济在这些方面的进步一直令人失望。
盖茨对即将来临的自动化时代——机器接管驾驶或仓库管理工作岗位——心怀担忧,情有可原。不过,在已经充斥廉价劳动力的经济中,公司承担的节省劳动力的技术投资压力太低。当愿意拿最低工资的人们排着队等着雇主给自己一份工作时,为什么后者还要费力升级自己的仓库呢?这么来看,盖茨给机器人加税的提议反倒可能会进一步耽搁已经姗姗来迟的生产力繁荣。
当机械智能化快速到来时,机器人或许不是正确的征税目标。自动化应该被看作是用资本取代了劳动力。为了防止出现过于贫穷的状况,经济体系内的部分资本所得必须进行转化从而替代人工。扩张资本所有权是一种策略;比如,人们可以用无人车来做出租车,然后把出租车所得算成自己的收入。另一种策略就是向机器人征税并将所得税款重新分配。
一旦机器在生产中取代人类,它们在收入上遇到的挫折也不会比人类少。数十年来,工资占整体收入的份额——“劳动力份额”—一直呈现下滑轨迹。劳动力过剩是部分原因所在,拥有短缺生产要素的人——比如说硅谷的土地或受保护的知识产权——才占有议价权。机器跟人类劳动力的过剩情况将不相上下。工厂能够快速大批量生产出极为复杂的机器设备;一种软件的第二件或第100万件复制品的生产成本几乎为零。每一名货车司机都需要逐个去引导,但自动化驾驶系统则可以被无限复制。机器的过量供应意味着其能够从经济增长中获得的收益份额一点儿也不会比目前过剩的劳动力得到的多。
芝加哥大学Simcha Barkai教授在一份最新研究中列出如下结论,尽管流入工人口袋的收入份额在近几十年内萎缩,但分到投资资本中(其中包括机器人)的份额减少的更快。真正赚钱的是通过控制成本来赚钱的那些企业。类似的,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1月份发布的一份工作文件显示,劳动力份额的下滑,与“超级明星公司”的崛起息息相关。越来越多的市场上正在上演着“胜者通吃”--占主导地位的公司才能赚到最丰厚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