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十年,我们已经习惯于世界经济的一种特定愿景,它包含着不断加速的互联互通,这种互联互通推动着全球化和国际商业往来。
越来越巨型的集装箱货船承载着不断扩大的全球贸易,暴增的数据流支撑着日益国际化的数字经济,供应链穿越国界在全球延伸,为消费者送上价格越来越便宜、质量越来越好的产品。
如果这种趋势已几乎走到尽头,会发生什么?考虑到世界贸易的现状和技术变化的速度,很容易论证这样一个命题:是时候重新审视当前流行的观念了。
第一个证据是,全球贸易增长已经放缓。世界贸易组织(WTO)数据显示,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全球货物贸易量以年均6%的速度增长。过去3年,增速已放缓至年均2.4%,一些指标显示,今年前6个月,全球贸易创下了自2009年以来的最差表现。
导致这种局面的部分原因是全球经济复苏乏力。乐观者认为,一旦世界经济重新走向繁荣,全球贸易也会随之好转。
然而,引起这种变化的还有结构性原因。当世界银行(World Bank)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经济学家们去年研究这一趋势时,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将此归因于甚至在经济危机之前就开始的更为永久性的转变。其中最大的变化因素是中国——曾经通过在全球供应链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装配角色(进口零部件、出口制成品)实现繁荣的中国,已开始在国内复制这条供应链的很多环节。
与此同时,日本、美国等其他大型经济体的企业将供应链“迁回”或“迁近”国内,为的是在更大程度上免受灾害影响,或是因为中国工资成本上升使得在距离本国更近的地方生产更加划算。
将这些趋势与技术创新——如“添加制造”,即多数人所称的3D打印,以及即将到来的由人工智能驱动的
机器人大量出现的景象——放在一起,很难设想一种与我们此前的想象全然相同的全球化前景。
如果有一天,3D打印出的机器人可以在3D打印机上自行制作机器人,那会发生什么?那时的世界贸易会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今年接任WTO首席经济学家的罗伯特?库普曼(Robert Koopman)来说,与其说我们所看到的是全球化的终结,不如说是其他人所称的“超全球化”(hyperglobalisation)时代的结束,后者近几十年来伴随着中国等经济体的崛起。
他说,我们所掌握的全球贸易数据也存在巨大漏洞,不足以评估服务或数据越来越大的流动,也不能很好呈现新的数字世界中的贸易的真正形态。
“我认为我们可能错过了一个重要部分,”他说,“但我们不会知道——直至我们发现如何衡量它。”
对于正在发生的情况以及未来趋向,还有另一种看法。这种观点认为,我们正在经历另一个伟大自由化时代的开端,假以时日,它可能产生对全球经济增长的提振,甚至自己版本的全球化。
上一份大型多边贸易协定——乌拉圭回合(Uruguay Round)谈判最终创建了WTO——距今已有20多年了。尝试敲定新的全球协定但陷入僵局的多哈回合(Doha Round)谈判已进行了14年,仍一筹莫展。
然而,全球范围内还有6个或更多大型地区或行业贸易谈判正在进行,它们包含一种新型的愿景,并且在应对新的贸易议题,如数据自由流动以及电子商务的壁垒。这些谈判包括由12个国家不久前刚刚达成(但仍须各国立法机构批准)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该协定覆盖美国、日本及其他经济体,共计占全球经济的40%左右。
还有欧盟与美国之间的跨大西洋谈判以及其他谈判,目的都是开放服务业和环保产品贸易。拉丁美洲和非洲新建立的区域贸易组织正在站稳脚跟,并寻找实现整个周边经济区域一体化的方式。
更大的愿景是,他们有一天可以被一块块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全球化景象,促使我们再次反思自己的全球经济愿景。